&esp;&esp;他变了脸色,终于没了耐心,准备如往日一般,狠狠训斥她,让她明白事理。
&esp;&esp;可刚一抬眼,男人便怔住了。
&esp;&esp;那双乌溜溜的杏眼蒙上了一层浓密的雾气,似乎下一刻就有水滴从其中泫然落下。
&esp;&esp;那层雾不但潮湿了她的眼,也从她的眼中漫出,潮湿了他的心脏。
&esp;&esp;“骗子。”
&esp;&esp;陈末娉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威胁,可她几乎已经止不住自己的哭腔。
&esp;&esp;“你又骗我,你就会骗我。”
&esp;&esp;她没能忍住,眼眸中的雾气终究还是化成了水珠,顺着女子的脸颊滚滚而落。
&esp;&esp;“你既然说我见到的那人不是薛茹淮,那我问你,你见到的究竟是谁?”
&esp;&esp;“他是”
&esp;&esp;魏珩张了张嘴,那人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,又咽了下去。
&esp;&esp;“此人身份事关重大,我真不能告诉你。”
&esp;&esp;“事关重大?事关重大能直接出入你们大理寺?”
&esp;&esp;陈末娉抬手抹了一把眼泪,魏珩阻止不及,她黝黑的手已经划过了脸上的伤口,伤口肉眼可见地脏了一块。
&esp;&esp;但她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痛意,继续道:“如果真的不是一个人,待咱们离开后,你把那人唤来,我去寻薛茹淮,让他俩在一处比对瞧瞧,究竟是我认错,还是你在说谎。”
&esp;&esp;女子挑衅般地望向男人:“你敢吗?”
&esp;&esp;看着她的泪水,魏珩几乎都要答应。
&esp;&esp;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:“不行,我不能。”
&esp;&esp;她就知道,她就知道。
&esp;&esp;陈末娉垂下眼,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。
&esp;&esp;为什么不能,自然是因为他所有的话都是假话,全部是为了骗她。
&esp;&esp;陈末娉突然觉得可笑,她当时喜欢的人,真的是他吗,当年救她的人,真的是他吗。
&esp;&esp;为什么他变成了这般模样,为了掩盖自己肮脏的心思,用最拙劣的谎言欺骗她。
&esp;&esp;她宁愿他坦坦荡荡地告诉自己,他就是喜欢薛茹淮,也比他现在不断地说谎要好。
&esp;&esp;这不是他,不是她一见倾心的他,也不是她心慕多年的他。
&esp;&esp;“我会想办法证明我说的是真实的,但不是用你说的办法。”
&esp;&esp;不知过了多久,魏珩再次开口。
&esp;&esp;他望着眼前疲累不堪的女子,低声道:“咱们先回家去。”
&esp;&esp;回家?定远侯府才不是她的家。
&esp;&esp;陈末娉没有说话,她已经不想再看到眼前的人。
&esp;&esp;魏珩抿紧唇瓣,再次重复了一遍:“信我,我会给你个答复。”
&esp;&esp;树洞外天光愈盛,即将正午,要是此时不能顺利离开,拖到晚上,凶多吉少。
&esp;&esp;魏珩顾不上看顾女子的情绪,单手将她抗在肩上,一边观察着周遭的动静,一边出了树洞。
&esp;&esp;外面除了树叶响动,没旁的动静,贼人没有再折返,应当已经真的离开了。
&esp;&esp;“抱好。”
&esp;&esp;男人将陈末娉的胳膊勾上自己的脖子,叮嘱道。
&esp;&esp;陈末娉咬住唇,尽管不甘不愿,但这种情况下,她知道自己不能撒气。
&esp;&esp;她攀紧魏珩,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中,暗自下定决心。
&esp;&esp;等将养好身子之后,她一定要好好习武锻炼,以后再不有求于人。
&esp;&esp;魏珩不知道她的想法,寻了条开阔些的林间小道,一路疾驰。
&esp;&esp;但他毕竟不是铁人,尤其是在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,愈发容易疲累,开始还好,半个时辰后,行约摸半盏茶的功夫,便需歇息一段。
&esp;&esp;陈末娉窝在他颈窝里,能感受到他逐渐失控的心跳和缓缓汗湿的衣襟。
&esp;&esp;“我要下来。”
&esp;&esp;明明不想再和他说任何话,可在魏珩再一次停下歇息后,陈末娉还是没能忍住。
&esp;&esp;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,又说了一遍:“放我下来,我自己走。”
&esp;&esp;“不行。”
&esp;&esp;魏珩拒绝,环住女子的双臂紧了紧:“你受伤了,又不会功夫,行得太慢。”
&esp;&esp;他硬生生地直起身子,因为过度的劳累,嘴唇已经开始泛白:“不准再犟,我带你回去。”
&esp;&esp;又是这样,总是这样,倒是谁犟?
&esp;&esp;陈末娉还想再说什么,忽地,脸色一变。